18/.人与兽，在神眼中无异
18/.人与兽，在神眼中无异
他回过头来，芙丽丝一瞬间和那双眼睛四目相对—— 宛如用月光雕琢而成的容貌，一双璀璨耀眼的宝石蓝眼睛……芙丽丝短暂的被他夺取了视线。 她听到他的声音：“特兰佩洛斯？” ……特兰佩洛斯？ 芙丽丝的脑子因为他的问话转动了一下。是有些耳熟的名字，但是她一时间没有想起来……而在她身旁的那只银鹿像是听到他的呼唤般的向湖边走去。 这时候芙丽丝才猛地反应过来——特兰佩洛斯，这个名字出自哪里。 【圣子西普里安驾驶着月银车巡游在天空之中，那银色双生头颅的马骏——特兰佩洛斯，它的皮毛反射着月光，照亮夜空……】 特兰佩洛斯，是你的名字—— 芙丽丝看着那银色的鹿顿时一种再次被这个家伙戏弄的恼火涌上心头。 ——你故意把我带到这里的，这个混蛋家伙！ 芙丽丝咬了咬唇。竟然这么玩弄她，刚才她就该趁它不注意的时候用枪打爆它的脑袋，然后把它做成地毯…… 但此时她只能将情绪压在心底，因为在她的正前方——特兰佩洛斯，它正以一副“狗仗人势”的神情看着她。 而在它身后，一双宝蓝色的眼睛正以淡漠的神情看着她……那是它的主人。 “西普里安……” 芙丽丝几乎是下意识的呢喃出了他的名字。最后一个字音刚落下，她才意识到自己叫了什么，立即收住了—— 她只见神的表情纹丝未变，但是特夫塞拉湖上的光影却在悄然的转变了。 原本迎着光的那张圣洁美丽的脸忽然变成了背光。黑影之下，使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唯有那一双眼睛一动不动的像两颗宝石，在光与影之间由耀眼夺目的神圣变为了冰冷诡异的阴郁。 【西普里安神不愿意跟“谎言”和“窥视”这样的词语挂钩。】 这是曾经她从菲茨夫人那里学到的……如今她想了起来。 芙丽丝陡然一惊，她的心顿时剧烈的跳动，立即为自己向他解释道，“我并不是有意跟它来到这……” 西普里安的声音平直、漠然，传过来:“从哪来的，回哪里去。” 芙丽丝呆了呆，还未反应过来，忽然觉得眼前恍惚了一下，像是时间在这一瞬间停顿了一下—— 然后，等她再回过神来，只见那湖中身影还有湖边银鹿全部消失不见了…… 平静的特夫塞拉湖，灿烂的阳光仍旧照耀着美丽的湖面，水波也仍旧如画般的流淌着。 但此刻，芙丽丝张了张嘴，看着空无一物的湖面，渐渐的皱起了眉头。她向前跑至湖边，转身环顾四周。除了花鸟虫鸣和树木草丛，除了她以外，什么都没有。 仿佛神迹的身影离去之后完美的景观也变得空洞。一瞬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烦愁……总是像梦里面，但是她知道就在刚才那一切明明真实的发生过。 芙丽丝咬着唇发出无语的叹息，她低头看着湖面倒影着自己的面孔仍旧美丽，即使她此刻的表情一点也不高兴。 虽然跟过来的确给了她一点收获。 ‘我的确是以为你是西普里安才追上来的……’ 它带她看见了真正的卡塔西俄斯-西普里安。但是这样收获反倒令芙丽丝更懊恼。 芙丽丝长呼一口气，正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忽然感觉一股清冽温润的气息毫无预兆的扼住了她的呼吸。 紧接着她的眼睛忽然像是被一只手给遮住了一般，眼前突然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身体像是冰冻住一般动弹不得，来不及发出声音，漆黑中芙丽丝只感到在自己背后，有一副高大健壮的身躯带来了猛烈的重量和压迫感。 在自己的耳侧，芙丽丝感到了温热的气息扑在耳畔，听到了柔和又无情的声音: “既是无意跟着特兰佩洛斯来的，那为什么还不肯离开，冒犯者？” ‘……严格来说这还并不是你自己的领域，所以我不算冒犯者，’ 芙丽丝想要张口说话，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在逐渐消散，逐渐变弱。 西普里安的声音仍旧低缓地传递在她耳边，“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下不为例，小心一点，塞茜莉亚 。” ‘……是从哪里知道的我的名字？’ 芙丽丝的心微微鼓动着，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只感到自己的灵魂似乎被带到了一个陌生，狭隘的空间。 这一次，她做了一个更离谱恐怖的梦——芙丽丝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只兔子，而且还是在被奥贝伦追杀。 源于求生的本能她拼了命的在丛林间奔跑，躲避着身后的猎枪，但身后的猎人却对她穷追不舍。 ‘砰！’每一次开枪，芙丽丝都感到极致的恐慌和痛苦，不由自主的发出动物的尖叫。 从前她是猎人，而如今她是猎物。虽然她也会捕猎兔子，但是现在—— ‘该死的奥贝伦……你怎么能对一只这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兔子穷追不舍！你那所谓高超的枪法和高贵的皇室品质就是这样吗？！’ ‘每次带回去这样柔弱的猎物，难道你不觉得羞耻吗？弗德里西那个愚昧的家伙居然会输给你——’ 作为兔子的芙丽丝，它余光看到身后奥贝伦瞄准自己的枪口，没有任何办法…… 砰——！ “……芙丽丝，” 耳边传来焦急不安的叫声。 “芙丽丝！醒醒！！” 啊，是奥贝伦的声音……真该死。 “军医怎么还不过来？！该死的，怎么会这样——” 还说别人，该死的是你奥贝伦，你这家伙…… 芙丽丝感到胸腔的窒息感消失了，随后她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咳！咳咳……！” “芙丽丝！” 芙丽丝在眼前渐渐变得清明的视线中先是看到了耀眼的红发，再紧接着就是奥贝伦慌乱焦急的面孔。 “你感觉怎么样？怎么会突然晕倒在这里芙丽丝，我要被你吓死了……” 芙丽丝缓缓睁开眼，看着四周的景物。并不是在特夫塞拉湖边，而是在森林中央的空地上。 “……我晕倒在这？” 奥贝伦急切问她，“你怎么了芙丽丝，遇到什么了吗？” 遇到了什么……？ 芙丽丝闭了闭眼，眼前再次出现了湖中心，银色的长发和蓝色的眼睛……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塞西莉亚。】 她猛地从奥贝伦怀里起身，回过头去，呆呆地看着特夫塞拉湖的方向。 奥贝伦见她这个样子，忙说，“哪里不舒服？我们马上回去……” 芙丽丝将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是的殿下，我的确不太舒服，我现在就想回去。” “……” 奥贝伦沮丧的将她送了回去。 丽兹知道了芙丽丝晕倒在狩猎场一连的惊呼祈祷，回去之后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塞西莉亚公爵，公爵立即叫了医生过来，却并没有查出什么病症。 最终得出的结论只是，小姐可能是过于劳累或者睡眠不足。 公爵夫人皱眉道，“……在说什么屁话，这孩子一天之中能睡一半的时间，佩雷兹是年纪大了吗，怎么变成了庸医！” “再去找马索医生过来……” “不用了父亲。”芙丽丝打断了她父母的忧虑，一本正经的表明，“正如佩雷兹医生所说。” “……” 芙丽丝用她冷静的神情看向所有人，“所以给我足够的休息，尽量不要打扰我了。” 于是第二天芙丽丝睡到自然醒，没有任何女仆过来拉开窗帘。 等到她醒后洗漱结束用完饭，她将自己泡在书房一天，罕见的竟然是为了读有关经文的书籍。 芙丽丝坐在椅子上，手指翻动着书页，她的目光浏览在这一页的文字上: ［我心里说，这乃为世人的缘故，是神要试验他们，使他们觉得自己与走兽无异。］* ［因为世人遭遇的，兽也遭遇。所遭遇的都是一样。这个怎样死，那个也怎样死。气息都是一样。人不能强于兽。都是虚空。］* 芙丽丝微微皱眉。 我们的死，在神面前，就如同禽兽没什么区别……人和兽，在神的眼中，都是一样吗。 来不及得出答案，银缮节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