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深宫奔逃
40.深宫奔逃
宴殿内。 琉璃盏映着烛火,将宫殿照得亮如白昼。丝竹管弦声悠扬悦耳,舞姬身姿曼妙,水袖翩跹。空气中弥漫着佳肴香气与清雅熏香。 林清端坐于卫衍身侧,仪态端庄,谨守本分,目光低垂,偶尔在卫衍低声提醒或旁人敬酒时方得体回应。 身处高位,面对周遭或探究、或艳羡、或隐含不屑的目光,她始终维持着恰到好处的疏离与沉静。卫衍虽与宗室重臣应酬,余光却不时落在她身上。 宴至尾声,气氛正酣。 一名内侍神色凝重,步履匆匆地行至御座旁,俯身与昭帝耳语了几句。 昭帝原本威严的脸上掠过一丝阴霾。他微微抬手,乐声立止,舞姬翩然退下,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朕有紧急政务处理,众卿自便,尽兴。” 昭帝声音沉肃,未作多言,便起身离席。龙袍曳过地面,在众人恭送的目光中消失在殿侧门廊。 殿内气氛稍显凝滞片刻,很快又在管弦声中重新活络起来,只是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揣测。 不多时,另一名内侍悄然行至卫衍身侧,同样低声禀报。卫衍听罢,墨眸微沉,显然这政务需他参与。 他侧身对林清低语:“父皇召见,我去去便回。你在此处安心等我。” 林清顺从地点点头:“嗯,殿下自去,我等你。” 卫衍离开半盏茶功夫,一名身着浅碧宫装的侍女悄无声息地上前,动作娴熟地为她面前空了大半的琉璃盏续上琼浆。 侍女低眉顺眼,动作轻巧,并未引起过多注意。 林清隐约觉得这侍女眼生,但宫宴上侍者众多,不便多问。为不显失礼,她端起杯盏,将盏中酒液饮下近半。 温热的琼浆滑入喉间,果香中似有一丝极淡的涩味,她只当是新酿的特性,并未深想。 琉璃盏中的琼浆尚余微漪,林清的目光仍停留在卫衍离去的方向。 一名身着靛蓝宫装的内侍悄然行至她案前,躬身低语,恰好只够林清一人听清,带着宫人特有的恭谨: “公主殿下万安。太子殿下此刻正在西暖阁处理急务,一时半刻恐难脱身。特命奴才前来引您过去,说是有要事需即刻与您相商,请公主移步,随奴才来。” 林清闻言,心头微动,一丝疑虑悄然滑过心间。目光下意识地再次投向卫衍离去的方向,廊道幽深,不见人影。 眼前的内侍垂首肃立,姿态恭谨,看不出丝毫异样。殿内喧嚣依旧,觥筹交错声萦绕耳畔。 或许真是突发了要紧事。 她抬起眼帘,对着内侍微微点头,面上维持着平静: “有劳带路。” 话音落,缓缓起身。在周遭或明或暗的目光注视下,沉稳地跟在那靛蓝宫装的内侍身后,朝着宴殿侧门灯火稍暗的回廊走去。 方才饮下的琼浆漾开一丝微热,却又被她强行压下。 林清跟着内侍,穿行在幽深的宫道回廊。起初还偶有巡逻侍卫的身影,但随着七拐八绕,四周愈发寂静。 深秋晚风穿堂而过,非但未能带来丝毫凉意,反而像裹挟着火星,激起一阵阵难以言喻的燥热。 不对!这绝非寻常的闷热!是刚才喝下的酒!酒有问题! 林清心头警铃大作,一股寒意上涌冲散了部分燥意。她猛地顿住脚步,环顾四周,朱红的高墙在昏暗宫灯下显得格外压抑,脚下的路已偏离了主殿方向,正通往一片黑黢黢的园林深处。 引路的内侍步履未停,背影在晃动光影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鬼祟。 “公公。” 林清强自镇定,声音却因体内翻腾的热浪带上一丝微颤: “太子殿下究竟在西暖阁何处?此地似乎并非通往西暖阁之路。” 内侍身形微微一滞,并未回头,声音却比方才更显刻板: “公主稍安勿躁,抄此近路,即刻便到。” 敷衍的回答如同冷水泼入热油,林清最后的侥幸被彻底打碎。 体内的燥热如蛰伏猛兽骤然苏醒,疯狂流窜,一股难以启齿的空虚感自小腹升起,冲击着她的理智。 眼前景物似乎都蒙上了一层薄纱,心跳声如擂鼓般在耳畔轰鸣。 逃!必须立刻逃! 林清不再犹豫,猛地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拔足狂奔!绣鞋踩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急促而慌乱的声响。 “公主!” 身后传来内侍气急败坏的惊呼和追赶的脚步声。 药力却开始更汹涌地侵蚀她的神智,双腿像灌了铅又像踩在棉花上,绵软无力,视线阵阵发花。 意识在清醒与混沌边缘疯狂拉扯。一个踉跄,她重重地绊倒在铺着鹅卵石的小径上! “嘶!” 膝盖和手掌传来火辣辣的刺痛,但这皮rou痛楚竟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 顾不上看迅速渗出血丝的伤口,她拼尽全身力气,用手臂撑起身体,爬起来继续跌跌撞撞地向前冲去。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朝光亮处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