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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情到浓时情转薄

    

第六十五章 情到浓时情转薄



    灭魄谷,摩萨教。

    大祭司幽玄月,懒懒地倚在祭司椅上,怀中搂着一个状若僵尸的年轻女子。

    这女子胸前只围了一块碎布,而下体也只围了一块碎布,皮肤大面积裸露。

    她身材匀称,健美又性感,面容是清秀脱俗的,尽管她已不是常人的样子。

    空洞的眼神,灰白的眼珠,无一不显示着,她只是个木偶。

    木偶,傀儡,玩具。

    十六年过去,幽玄月的相貌倒是未改分毫,不过更多了骨感,阴郁,病气。

    深陷的眼窝,眼皮底下发黑。

    蛇的眼睛,就是他的眼睛。

    幽玄月面前跪着一个摩萨教弟子,他正在听弟子的汇报。

    “回禀大祭司,九阴坛的蛊师全都死了,那个....您吩咐重点关照的那个人,被他们带走了....”

    “哦~”幽玄月懒懒吐出一字,声音沙哑,哑中带腻。

    “大祭司,我们要追吗?”弟子问道。

    “不用,你先下去吧。”幽玄月摆摆手。

    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件事。

    他的眼睛,始终放在女子身上。

    捏住她的下巴,将她拉至更近。

    “妙人儿,你听到了吗?他被救走了。”

    女子点了点头。

    “哎呀,真是意想不到呢,早知道当初,我就杀了他了,可是,死是多么容易,活着却不易,你说,对吧?”

    女子又点了点头。

    幽玄月很似乎满意她的回答,便吻了她。

    这一吻毕,二人口中还拉出了丝线。

    “嗯~你真是我的宝贝~宝贝妙人,以后有的是时间,再见到他,我会让他更痛苦~”

    女子不知做什么反应。

    幽玄月的眼中突然充满了狠厉,他掐住女子的脖颈,语气却是轻柔的,“怎么,妙人儿,你心疼他吗?”

    女子茫然,但凭着知觉,她摇了摇头。

    “呵呵。”幽玄月轻轻一笑,他很开心。

    “云儿.....”他又吻住了女子,把她推倒。

    “嘶嘶嘶....”

    此时,从幽玄月体内冒出了一群蛇,盘旋着,绕着爬到女子的小腿上,向上蜿蜒.....

    .................

    将柳凌风救走后,段洛二人给他清洁了身体,又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

    随后,段瑢瑾找了一辆马车,连夜带众人去往百越国的另一个地方——挽情林。

    这挽情林在山脚下,乃是一片竹林,竹林深处住着的,就是段瑢瑾口中偶然结识的巫医—南丘默。

    在去的路上,段瑢瑾跟众人解释了他与南丘默的相识,那是他初来百越,偶然在强盗手中救下了一个老妇,那老妇虽穿着朴素,但身上的包裹中尽是值钱的药材,段瑢瑾路过,果断出手,解决了那些强盗,护送老妇回了住处。

    这老妇便是南丘默的亲母—南丘闻。

    这南丘一族是百越最古老的巫医世家,避世隐居,不参与江湖纷争。

    但为了感谢段瑢瑾的救命之恩,南丘闻把他带去了挽情林,段瑢瑾便在那儿住了小半个月,又结识了南丘默。

    这挽情林所在之处隐蔽难寻,如果不告知路线,常人几乎找不到。

    但段瑢瑾已经跟南丘一家有了交情,所以,他带着元湘灵四个,很快便进入了挽情林。

    竹林深处有竹屋,竹屋就建造在瀑布旁,潭水边。

    屋前有院子,院子空无一人。

    段瑢瑾率先下了马车,濋飞飞跟着,元湘灵和洛静寒留在车内,柳凌风还处在昏迷中。

    “何人来此喧哗?”一严肃女声从屋内传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隔空传音,可见内力深厚。

    “是我,南丘。”段瑢瑾道。

    濋飞飞小声嘀咕了一句,“叫得真亲热。”

    段瑢瑾笑笑,拿扇子敲了敲她的脑袋。

    竹屋门推开,一身穿褐色长裙头发盘起的年轻女子跨步而出,其人气质庄重,严肃,沉闷,她便是——南丘默。

    “段瑢瑾,找我何事?”

    南丘默扫了一眼濋飞飞,并未跟她打招呼。

    “哼,你不是神医吗?我们来找你救人。”濋飞飞抬高音量。

    南丘默望向段瑢瑾,“人呢?”

    “在车里。”

    “抬过来吧。”

    南丘默留下这几个字,转身离去。

    濋飞飞嘟囔道:“切,装什么。”

    段瑢瑾回到车上,与洛静寒一起将柳凌风抬下车,元湘灵紧跟着。

    进了竹屋,在南丘默的指挥下,他们将柳凌风放在一张竹床上。

    屋内陈设简单,有nongnong的草药味。

    元湘灵蹲在床边,担忧地望着柳凌风。

    南丘默扫了她一眼,“让一下。”

    元湘灵不解地“啊”了一声,还是乖乖起开了。

    濋飞飞凑到元湘灵身旁,悄声道:“湘灵,我不喜欢她,真是个怪女人。”

    元湘灵并不在意这个,“只要她能治好柳大哥.......”

    洛静寒就站在元湘灵身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终未说出。

    这边,南丘默只是给柳凌风把了把脉,当下就有了分晓,“此人身中十几种蛊,救不了。”

    “你说什么?”元湘灵冲到南丘默面前。

    南丘默微微一惊,“你也中蛊了。不过,你的蛊,我倒是可以解。”

    “不用管我。你说什么,你救不了他?”

    “第二遍了,这人身中十几种蛊,这些蛊都出自摩萨教,我解不了。”南丘默面无表情,转身离开,走到书桌旁坐下看书了。

    段瑢瑾摇着扇子,一言不发。

    “段公子.....你不是说她是神医吗?她救不了柳大哥!”元湘灵又冲到段瑢瑾面前,眼中带着泪花,双手牵住他的衣袖,语气哀伤,楚楚可怜。

    段瑢瑾轻轻拍了拍元湘灵的肩膀,安慰道:“元姑娘,莫急。”

    “哼,什么神医,吹出来的吧!”濋飞飞掐着腰,嘲讽道。

    那边,南丘默也没什么反应,饮了一口茶,淡淡道:“你们再啰嗦,我可就送客了。”

    洛静寒走到了南丘默面前,拔出留霜剑,冷冷道:“先救她。”

    他指了指元湘灵。

    元湘灵喊道:“先救柳大哥!”

    洛静寒握剑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南丘默又饮了一口茶,短时间内,这几人的关系,都给她摸透了。

    “你们这些人呐,要演什么苦情大戏,跑别处去演,来我这里扰我清净,何必呢?”

    段瑢瑾来到洛静寒身旁,用扇子按下了他的剑。

    “南丘,他们都是我的结义朋友,胜似至亲。南丘,算我求你,帮这一次忙。”

    段瑢瑾说着,对南丘默鞠了一躬。

    南丘默放下茶杯,“那个女的我可以救。”

    “喂,她不叫那个女的,她叫元湘灵!”濋飞飞喊道。

    “行,元湘灵我可以救。”南丘默道。

    “那柳大哥呢,他身中十几种蛊,你一种都解不了?”元湘灵也站在了南丘默面前,俯身审判着她。

    “南丘,怎么回事?你详细说说。”段瑢瑾好言好语。

    “他中的是摩萨教的蛊,能一次性下十几种蛊,除了大祭司,不可能有别人,你的这位好兄弟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南丘默语气淡淡,置身事外。

    “摩萨教是什么?那个大祭司又是谁,丧心病狂的家伙!为什么要这样对柳大哥!”元湘灵说着,回头望了一眼合眼躺着的柳凌风,再次克制不住怒气。

    濋飞飞念及昔年同门之情,也是不禁愤怒又无奈,“非得一意孤行,现在沦落到这种境地,你说该不该!柳师兄啊柳师兄!”

    段瑢瑾又对南丘默鞠了一躬,“南丘,真的没法救吗?”

    南丘默顿了顿,“救是真的救不了,不过.....”

    “不过什么?”元湘灵好似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我可以为他一一压制,让他恢复清醒,暂时正常。”南丘默道。

    “太好了!”元湘灵喜道,她甚至想要过去抱抱南丘默。

    洛静寒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南丘默瞥了他一眼,对元湘灵说,“你也中蛊了,治你简单,你把手伸过来。”

    元湘灵回头看了看段瑢瑾,段瑢瑾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

    元湘灵靠近南丘默,伸出了右手,南丘默握住她的手腕,卷起衣袖,露出白净的皮肤。

    “呲啦”一声。

    元湘灵甚至没看清南丘默何时出的手,她自己的右手腕瞬间就被划开了一道血口,黑血汩汩流淌。

    元湘灵踉跄后退,疼得直冒冷汗,洛静寒揽住她。

    留霜剑的剑气快要逼近南丘默的脖子。

    “你做什么!”濋飞飞也拔了刀。

    南丘默无所畏惧,解释道:“你们急什么?这不是给她解蛊呢,割开手腕,放满两大碗黑血就可以了。”

    “是吗.....”元湘灵小脸煞白,气如游丝。

    “喏,那边有两个碗,这位道士兄弟,你收收剑,带着元湘灵去放血吧。”

    南丘默指了指窗边的两个木碗。

    “去哪里?”洛静寒问。

    “随你们便啊,你注意看着,放满两大碗,把黑血放干净就可以了。”

    洛静寒还想再问。

    “放心好了,不会因失血过多而死的。”南丘默解释道。

    洛静寒这才带着元湘灵离开。

    “洛大哥,我们去外面吧。”

    “好。”

    屋外的台阶上,洛静寒坐在元湘灵身后,她的后背倚在了他的胸膛处,而那割了血口的手腕,就停放在木碗上,洛静寒端着碗。

    “洛大哥,谢谢你。”

    “.....你我之间,何时需要言谢?”

    “我是不是很冲动.....”

    洛静寒不语。

    “洛大哥,你知道吗?我很后悔.....”

    “为何后悔?”

    “我后悔,为什么当初不拦住柳大哥.....”

    洛静寒想起了柳凌风当时与他的对峙。

    刀与剑,风与雪。

    他也想起了,当时,元湘灵明显的偏向。

    “洛大哥,你怎么不说话?”

    “是我未能恪尽职守,你无需自责。”

    “可是,我还是会怪自己,如果能多再坚持.....”

    “柳凌风此人意志坚定不可曲折,若你我强加阻拦,必定大动干戈,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元湘灵看不到洛静寒的表情,只能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

    “洛大哥,我没想到,你连这一点都考虑到了.....”

    洛静寒没说话。

    第一碗血放满了。

    洛静寒换了第二个碗。

    元湘灵此刻虚弱至极,声音如同蚊蝇。

    “可惜时间不能重来....”

    洛静寒很想让元湘灵别再说话了,省些力气。

    “洛大哥,你相信命运吗?”

    “有时相信,有时不信。”

    “呵呵呵呵......柳大哥走的那天,我心中就有了不详的预感,我总感觉,他独身一人来百越,一定会出事,我不是咒他,而是我当时确实预料到了.....无法控制的预料......”

    “既然做了选择,就要承担后果。”

    “呵呵,洛大哥,你是说,这是柳大哥自找的吗?”

    “.....我并无此意。”

    “飞飞也是,段公子也是,他们都说这是柳大哥自己一意孤行的结果,为什么不去怪害他的人,那个什么摩萨教?”

    元湘灵又激动了,因为放血的原因,她气血周转更加凝滞,更不宜动气。

    洛静寒可以感到怀中的元湘灵,气息又微弱了。

    “元姑娘,你...很在意柳凌风?”

    “柳大哥是我们的伙伴,千祺子前辈说过,不能抛弃伙伴。”

    洛静寒没说话。

    “我初下缥缈山,遇到了一个登徒子,是柳大哥突然出现,他一刀劈死了那个登徒子,救了我,带我治好了腿伤,还给我买了铃兰灯.....”

    洛静寒这才知道,原来元湘灵爱不释手的法器铃兰灯,是柳凌风送的。

    他忽然感到自己有些多余。

    ............

    而元湘灵回想起碧溪畔的初见,怦然心动的少女心。

    ..............

    她不再说话了。

    洛静寒也不说话。

    长久的沉默........

    第二碗血放完了,元湘灵俨然昏睡过去了。

    洛静寒探了探她的鼻息,或许,他应该将她抱回屋内,可他没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