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二 自取笑
二百零二 自取笑
应向离再也没去看过那个疯女人。
虽然她还是会在他路过时,坚持不懈用各种方式sao扰他。但应向离一概不理会。
说实在的,她的那些小花招实在无聊的很。
要么就挤眉弄眼大夸他好看,要么就呜呼嗷嚎吵嚷自己不想活了。统共就这么两种。
但最恬不知耻的是。当她察觉出以上手段都不奏效了,竟然还含情脉脉地趴在门口双手捧心,说她好像爱上他了…
任是应向离修为再好,也被她这寡廉鲜耻的行为震得当场愣住三秒。反应过来故作镇静地落荒而逃。
他很后悔。
自己当时为什么要依照她的要求喂粥,因而被沾上了这么个麻烦。他起初不过是担心义父要用的人出事而已。
不过他也确实因此而下定决心。这个女人太疯了,自己坚决不能再和她有任何纠缠。
为此,他还破天荒改了自己规矩。应向离头一次行使权力,将巡夜的任务分给几名弟子去做,为的就是不再看见她。
直到这天。
晨起。如往常一般,应向离呆在自己屋子里闭目打坐。
现在应当是弟子们用早饭的时间。为了少见点人,他常常会选择再等一个时辰,错开时候去。
应向离不喜欢人群,不喜欢热闹。他喜欢自己呆着。
他以前曾考虑过要不要对外假装自己是个聋子,这样就能免了与任何无相教众的交流。但义父否决了他的这个想法。
刚打坐运行了几个小周天,有人敲门。
应向离睁开眼。他停了停。
深吸口气。
这是在为一会的交谈积蓄能量。
待自己准备充分后,他才下地开门。
来人又是那个肖映戟。他每回来都没什么好事,应向离一见他就觉得心情糟糕。
果不其然,大汉哆哆嗦嗦跪地上嗷嚎:“死啦死啦!那个女的死啦!……左使大人,怎么办!教主回来的话我们就完蛋了!…”
应向离心中一紧。
来到那座石室,果然望见地上躺着白衣女人。她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三两步紧走上前。大汉还在旁边一抽一抽哭嚎:“…今早起来就发现她这么躺着了,怎么叫也没反应。我还拿了个棍捅了捅,根本不动!…真是造孽啊。俺才进无相教半年都不到!娘咧俺还不想死…!”
应向离蹙紧眉。思忖片刻,他还是打开木栏走进去了。
谨慎地蹲下身,他低声喊道:“…姑娘,姑娘?”
并没有反应。
肖映戟在外面探头探脑:“是不是死了?这可不管俺的事啊…!”他左右看了看,又压低声音道,“不行咱就想办法先给处理了。找个替罪羊…左使大人除了你我还谁都没告诉呢…!”
应向离没搭理他,只小心伸手探上她脖颈。
指头还没碰上,手下人唰得睁开眼。
梁曼一个骨碌翻身坐起。唬得肖映戟当场失声尖叫:“妈呀诈尸啦!”
她则捶地大笑:“哈哈哈!又被我骗到了!”
应向离面无表情起身。
刚要走,后面那个人阴魂不散又贴过来。她凑在他面前故作娇羞道:“左使大人,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死!”
应向离冷着脸不予理会。
打算重锁上门,梁曼一个箭步冲上前。女人稳准狠就地一趴,紧抱住应向离大腿。
甩了几下。抱得死死,甩不掉。
他深深吸口气,额头青筋开始猛跳。
应向离没有低头看她。目视前方,冷冷道:“…放开。”
拴在腿上的人将脸死死埋在他下袍里,闷闷地哼唧:“…嗯…不放。我就这么赖上你了。”
她又用下巴蹭一蹭他腿:“你砍死我吧。砍死我就松手了!”
应向离不想说话了。
他拔着腿往外走,腿上的大挂件也被拖着往外。连带着她脚上的铁链子也被抻得哐啷哐啷响。
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好好的一个独处早晨又这么被她毁了…!
应向离压下一肚子将要爆发的火气,低头咬牙切齿询问:“…你到底怎样才能放手?!”
她抬头望他,满眼都是闪烁的清亮星点。
梁曼嘻嘻着狡黠一笑:“囚犯有放风的权利,我要出门透透气!…只要出了地宫的门,保管立刻撒手!…”
于是,整个无相教的众弟子们都围观到了这样一番奇景:
——向来沉毅寡言不合群的左使,腿上挂了个栓铁链子的白衣女人。他就这么一脚一脚费劲拖着,一路来到地宫大门前。
应向离铁青着脸,甚至是带了点气急败坏地对看门的弟子低吼命令:“开门!”
远处在人前中围观的肖映戟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我悟了!这个姑娘是在用行动告诉我们这样一个道理:即使是抱了别人大腿的人,也不妨碍我们再抱他大腿!…懂了!我以后也要这样抱左使大腿!”
地上的此时正是晌午。日头爬得很高。
艳阳穿过nongnong雾瘴仍觉毒辣。
她站在山头上深吸口气。幽幽感叹:“还是外面好啊…”
应向离抱臂看向远处,一脸漠然。
其实他并不担心梁曼会逃跑。
首先,这附近全是义父设下的阵法和陷阱。这些精心布置过的天罗地网,哪怕是正道那帮子人来也很难解开。更何况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其次,就算她能侥幸破了阵法,外面的一重重险峰也是寻常人等很难翻越的。就算她有能力翻山,她也必定跑不过轻功。
更何况她脚上现在还拴着根链子。
那个女人就地一坐,又笑嘻嘻冲他招手:“来啊左使大人,过来聊会天。”
应向离不动。假装没听见。
可就算不理她她也丝毫不见恼,反而又自顾自讲开了:“…话说,你们地宫怎么还有只老虎啊?…那天早上我被呜呜呜地吵醒了。睁眼一看,嚯!那么老大,吓我一跳!”
“不过我发现你总是一个人耶。你在地宫没有朋友吗?…”
“你多大年纪?…二十,十八?有十八吗?…这么小是怎么当上左使的啊?真是因为抱教主大腿吗?”
“…你为什么会认教主做你义父?你俩年龄根本差不了多少吧?…喂!理理我啊!不理我就对你耳朵吼了!”
应向离被烦得受不了。他冷道:“…义父的易容之术神乎其技,世上谁也不知他真实年龄。…我初见他时,他是年逾七十的白发老翁。”
梁曼点点头。沉默一阵,她又开口:“那你过来陪我坐会吧。”
应向离耐心早已用尽。他转身往回去,面上如寒霜般冰冷:“你出来时间已经够久。该回去了。…别逼我点xue。”
走了几步,身后没人应。
…她总是这样一再挑战自己耐心!
应向离忍了又忍。他猛地回头厉声大喝:“…好!这是你自找的!”
转头他才发现,那人竟又瘫在地上装死!
应向离快要被这人气疯了。他怒气冲冲上前,几近粗鲁地踹了踹她脚:“一个招数使两遍!你真当别人都蠢吗!”
女人紧闭双眼,一动不动。似乎真是死了的样子。
应向离不想再被她这般浪费时间了。一个旋身,将刀拔出。
撩起袍子半跪下。手中刀锋寒光冷冽,刀刃快准狠厉直冲她腰腹。
在这么多年魔教生涯的浸yin下,他早就变了。他根本不是她幻想中那个好捏的柿子。应向离森森然威胁:“别以为我真不敢动你!我有的是办法下刀还让你死不了!——警告你!数三个数,若还不起身,这把刀就捅下去了!”
“一!”
女人纹丝不动,无动于衷。
“——二!”
应向离咬紧牙关。额角青筋直跳,怒不可遏。
“三——!…”
刀已经高高举起!
时间停滞不前。
刀锋许久不曾落下。应向离犹豫了。
他想到了她那些拙劣的小把戏。
其实他早已猜到。她这样费尽心思地接近他,只是因为走投无路而已。她接近他只是想活。她和她们一样,都是努力在活。
哪怕手段低劣,破绽百出。出身卑贱,行为放荡,世人不齿。
一想到她们,他就心软了。刀锋缓缓停滞在空中。
但,就是因为心软的这一秒,他犯下致命错误。
躺在身下的女人睁开眼。
她抓住他迟疑的这一瞬,猛地坐起。
纤手一环,拉下他脑袋。
梁曼仰头吻住他。
应向离睁大双眼。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女人,脑袋嗡嗡轰鸣。
女人放开他猖狂地大笑起来。甚至眼角都笑出了泪花。
她大笑着流泪:“又被我骗到了!…我有毒!你完了,你输啦!…应向离你个魔教走狗!你完蛋了!!!”
男人瞬间暴怒:“——我要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