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叛乱将起

    

78,叛乱将起



    又是小雨。

    身为都府长史的张谓最近代替身患重病的齐闻干活差点没累死,他受到了不少关于世家大族最近囤积赈灾物资,收受贿赂,抢夺良田,杀害良民的各种不良行径的举报投诉。

    照这样下去,他就是再有心干活,撑不了两个月,河内郡就会沸反盈天,叛乱四起。

    倒不是他不想处理,是他压根处理不了。

    不说有些人是在庙堂的高官的亲眷,处理了他会失去官职,就说有些本地的世家大族,盘根错节,他需要任用他们来管理地方,如果处理了那些人,他们的亲族辞职不干,或是不愿意听从他的指挥,那河内郡不要等两个月,现在就可以乱给你看。

    而且有些人还在军队之中任职,他的命令还没有发出就会被人所知道,他不是被暗杀,就是会被人直接逼宫,然后杀了他再出来主持大局。

    他还不能死,他的家眷也在此地,只要他一死,他家里几百口人都无法幸免于难,乱世之中,现在能勉强有口饭吃还能活下去。如果失去了他这个目前几乎是支柱的人物,他们马上就会被人生吞活剥,沦为奴仆,甚至失去生命。

    这就是他要投奔齐闻的原因,他也为此做过思想准备,可事到临头,发现自己要成为失败者,这种愤怒和不甘是难以言喻的。

    郑胗派了几波说客来,那些背叛了齐闻或者一开始就不支持他的士族也派来联络的人,很多都是他的朋友,他们不断游说他,企图让他倒戈,做他们的傀儡。

    眼看着山雨欲来,似乎已经到了抉择的时候,张谓却还是打发走了最后一波人。

    他坐在桌前,给自己需要送信的人留下了遗书。

    不过他正写着,一个身影忽然化作阴影出现在他面前,落在他桌案上,他错愕的抬起头,然后失声:“你,怎么会……”

    行馆内,再次收到张谓拒绝的郑胗不以为意,他宴请本地的士族一起喝酒,心里虽然已经下定要除掉张谓的决心,面上却笑意自然端起酒杯来朝众人敬酒。

    “愿与诸位同饮此杯……”

    士族们也欣然乐得:“多谢郑公。”

    人群中,只有严肴坐在下首,端着酒杯自斟自饮,没有理会他们,他的眼神看似迷离,实则安静觉察着他们的动向。

    而那些士族们也毫不介怀,仿佛州城已经是他们的天下,兴奋的讨论声甚至压住了门外秋雨的声音。

    “今有仁心仁闻而民不被其泽,不可法于后世者,不行先王之道也。故曰: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

    “刘兄所言甚是,遵先王之法而过者,未之有也……”

    “这些人都疯了,我们为什么要让渡权力给那些愚民,他们知道什么,国家到这个地步,我看就是那些叫喊着天下黎民百姓都看着的老不死的们惯出来的……

    “发生了灾难那些百姓为什么不逃呢?遇到水灾和干旱这不是摆明的事吗?难道他们就不知道迁徙到没有灾害的地方去吗?

    “为什么要花费那么的人力物力去赈灾去保护那些除了浪费粮食,连字都不认识的流民们呢?他们的存在价值和意义是什么?

    “士族们管理他们的生活,演算天文历法,制定奖惩牢狱,我们怎么会是一样的人呢?

    “圣人都教诲我们故曰,城郭不完,兵甲不多,非国之灾也;田野不辟,货财不聚,非国之害也。唯一的祸害是那些不知道礼仪的人啊,就是那些贱民们!

    “当我们的先祖去打下国家的时候,他们坐享其成,当我们为了管理他们劳累艰难的时候他们也只知道抱怨,只要他们聚集到了一起,就要惹事生乱,我看从今以后,还要将他们管教的更加严厉些才是哩!”

    严肴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些年轻人手舞足蹈滔滔不绝的和士族们讲述着自己的那些想法和意见,而人群之中居然有人赞同的点头,绝大多数不以为然的人也没有反驳,不由又失声笑了:“呵……”

    此前内城叛乱,是他提前知道了这群人计策,派人去通知了张铸,张铸才能及时平定士族的乱局,可也因此,很多潜藏的叛乱分子没有及时跟进计划,没被发现,公主事后遇到司徒受伤的局势也没有强行弹压士族的余地,那些人有一些被关在牢里,不少又被自己的哥哥放了出来。

    然后更多的乌合之众汇聚到了一起,由一个老谋深算的老儒郑胗带领,又做出更多要毁灭河内郡的事情来。

    郑胗甚至鼓励他们贪污军饷,连赈灾物资都跟着捞了一笔。

    严肴听到公主双目失明的消息也并不着急,只是笑着看着他们,觉得这群人估计没一个有好下场。

    现在郑胗又让不少人在他起草的一些文章上签字,作为把柄,甚至连自己的学生也没有避免,严肴也大方的给了签名,以至于郑胗现在开小会大会都不瞒着他了。

    他既取得了郑胗的信任,又不会受到士族的烦扰,连带他哥哥似乎也因为他的原因没有受到责备。

    全天下似乎又只有齐闻能证明他的身份,要是齐闻死了,他跟着他们说不定还能混到个不错的名声。

    唯一剩下的问题是,他究竟更认可谁的治理之道。